欧美经典成人在观看线视频_嫩草成人影院_国产在线精品一区二区中文_国产欧美日韩综合二区三区

懷孕夢見羊是男孩女孩

懷孕夢見羊是男孩女孩

佛景彰 2025-09-24 數碼 4 次瀏覽 0個評論

  

  本文選自鬼金小說集《用眼淚,做成獅子的縱發》,這是一本圍繞老工業基地軋鋼廠的硬派故事集,被譽為是“性愛與死亡的奏鳴曲,苦難欲望樹上凌空綻放的妖冶之花”,現已在當當、亞馬遜、京東等網站上架。

憤怒的河

1

  正處在睡眠狀態中的朱河,夢見一個男人赤身裸體地出現在他的窗口,瞪著兩只眼睛看著他。只見他爬上窗臺,向朱河靠近。一束光照在那個男人的身上,朱河看不清那張臉,但可以看清他的身體枯瘦,兩條腿看上去就像是兩根柴棒,輕輕一碰就會折斷。那個男人越來越靠近朱河,他的身體在瞬間變小了,就仿佛一下子從中年回到了少年,此時,站在朱河面前的是一個孩子。這回朱河看清了,這個小孩是小時候的高羊。他的同母異父的哥哥。朱河在夢中說,你是高羊嗎?還沒等那個小孩回答。達馬就闖進來了。他氣勢洶洶地喊著,朱河……朱河……你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朱河不愿睜開眼睛。他想讓高羊的影子在他的腦里停留下來。可是達馬破壞了他的夢。是達馬把高羊從他的夢中嚇跑了。他憤怒地從床上坐起來,你他媽的達馬,你早不來晚不來,為什么這個時候來,你知道嗎?你把高羊從我的夢中趕走了。達馬驚愕地看了看朱河,走過來,用手摸了摸朱河的額頭。他的手被朱河一下子扒拉到一邊。朱河兩眼瞪得像牛眼睛似的憤怒地看著達馬。朱河,你是不是病了?高羊不是去國外打工去了嗎?達馬說著,獨自點了一根煙抽起來。繼續說,朱河你醒醒吧,真的出事了,南丹跳樓了。達馬的話就像一顆炸彈,在屋子里爆炸了。朱河從床上躥起來說,你說什么?你說什么?南丹怎么了?達馬說,她跳樓了。朱河穿著一個三角褲衩站在床上,當他聽到達馬的話后,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伸出手指掏了一下耳朵,耳朵里就像剛剛聽到了一聲爆炸聲似的,發出嗡嗡的聲音。一個螺旋槳在他的耳朵里轉動著。他怔住了。他眼睛看著窗外,他看見一個小孩在窗外的街道上拍打著一個皮球。皮球一跳一跳的,砸起地上的塵土,騰起一小股煙霧。

  朱河跳下床就要往門外跑去,達馬一把拉住了他說你穿上衣服啊?別叫人家以為你是瘋子似的。我丟不起這樣的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朱河像一頭慌亂的野獸在屋子里四處找著衣服,他迷茫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還是達馬從門后面抓過他的衣褲,扔給他。他急三火四地穿著,竟然把褲子穿反了。達馬說反了反了。朱河才發現反了,連忙又脫下來,重新穿。衣服他也沒穿,抓在手里,就要往門外走。達馬喊住了他,你去哪啊?朱河說我去南丹家啊!我哥臨出國的時候就跟我說過,要我幫忙照顧一下他的女兒南丹,現在……她出事了,我……

  達馬說你先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我看報紙,在報紙上看到了南丹跳樓的消息,我就跑過來了。至于她是在家,還是在醫院里,我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有一絲存活的希望,報紙上也沒說,我看你還是給你嫂子打一個電話問問。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這樣急躁,要穩住了。

2

  朱河忘記了高羊家的號碼。高羊沒出國打工的時候,他跟高羊也很少聯系。只是時常記起自己還有這么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存在著。他還生活在這個城市里。他四處找著電話號碼,最后,在墻上看到了兩個并排的號碼。一個是住宅的號碼。一個是手機號碼。他先撥通了那個住宅的號碼,聲音低沉地問是嫂子家嗎?陣陣的盲音,沒有人回答。那聲音變得越加尖銳,扎在他的心上。聲音的波浪蕩起他心中的一部分絕望。他放下電話,開始撥打那個手機號碼。他聽到的是一個女人嬌媚聲音,此電話,因為欠費已停機。他心里的絕望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喉嚨,他覺得喉嚨發熱。電話從他的手里滑落,啪地摔在了茶幾上。他想到今天早上的那個夢,他恐懼得心顫,心尖碎裂。難道哥哥是來囑咐他去看看出事的南丹嗎?他臉色煞白地站在那里,像一個木頭人。他再一次看到赤身裸體的高羊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為什么是赤身裸體呢?難道他也……

  他不敢想下去。他看見那個玩皮球的男孩還在窗外的街道上,拍著皮球。皮球在上下跳動著。突然,皮球跑到了路邊的草叢里。男孩消失在草叢里。

  還是達馬說話了。

  達馬說我們先去他家,要是沒有的話,再說。只能這樣,你說是不是。

  朱河說好吧,只能這樣了。

  在出租車上,朱河腦海里高羊赤身裸體的形象就像一個黑白電影的片斷,不時地回放著。那影像充滿了腐蝕性地吞噬著他的大腦細胞。他的眼淚流了出來,像幾滴松節油,掛在臉上。

  朱河聲音沉重地說達馬,報紙上到底怎么說的?

  達馬說 我也沒細看,當我看到高南丹的名字的時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了看,我確定那就是高南丹,而且是三十中學初中二年級的學生。我堅信那就是你的侄女高南丹。因為你哥臨走的時候,你不是叫我陪著他們全家吃一頓飯嗎,所以我還記得他的女兒,高南丹。

  達馬每說的一個字,尤其是高南丹這幾個字,就像是三顆子彈,依次射穿了他的心臟。他閉著眼睛,心里默默地念著南丹——南丹——他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在祈禱著,祈求上帝的護佑。

  達馬在后視鏡里看到了朱河的表情。他心里也像貓抓似的難受。朱河是他最好的兄弟。南丹是朱河最好的侄女。在心里,達馬也把南丹當成了自己的侄女。朱河的親人就是他達馬的親人。當他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心也被刀子戳了一下似的。他看著朱河的表情,他在心疼。他不知道說什么才能安慰朱河。他只是一根根地抽煙。他甚至想起,當年他們在越南戰場上,他被敵方的一顆子彈擊中,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當他睜開眼睛看到朱河淚流滿面的樣子。他緊緊地抱著朱河痛哭起來。還好,朱河及時地把他送到了戰地醫院,還好,那顆子彈只差一厘米就命中他的心臟。他還記得,當晚朱河就一個人闖進了敵人的陣地,一下子搞掉了敵人的兩個碉堡。當時戰友們開玩笑說,朱河,你真的是一條憤怒的河。可是,現在這條憤怒的河幾乎就要干涸了。朱河退伍后,分到了一家機械加工廠,現在那個機械加工廠已經倒閉了。朱河三十多歲的人,至今連個家都沒有。達馬一陣心酸,眼窩熱熱的。朱河一個勁地催著出租車快點。出租車司機說的話很氣人,我還想多活兩年呢,你們要是想找死的話,請你們下車,找別的車。達馬聽了司機的話,憤怒地抓住司機的脖領子說我操你媽,你跟誰這樣說話呢?叫你他媽的快點,你就快點,你不是想多活兩年嗎?那你就快點。司機一下子變得溫順了。車速也加快了。

  在出租車到達光明小區的時候,司機一個緊急剎車。車停住了。只見一個小男孩,在車的前面拍著皮球。皮球上下地跳動著。他看到了出租車,也聽到了出租車的尖叫聲。他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仍在拍著他的皮球。司機把頭伸出窗外喊著,小孩崽子,找死啊,滾一邊去玩。小孩瞪著兩只眼睛看著,受了委屈似的,懷抱著球,站到了路邊。也許是因為司機的恐嚇,只見皮球顫抖著,從小孩的懷里掉在地上,在人行道上滾著,滾到了路邊的下水道里。

  小男孩張開大嘴,嗚嗚地哭了起來。

  

3

  朱河打開車門下車,沖向樓群。他對著深厚的達馬喊到你去把那個皮球給那個小男孩撈上來,別讓他哭了,然后你就在這里等我。他飛奔著,就像是一條洶涌的河水,被心中的情緒推著,推到了波浪之上。他的腳步幾乎是在飛。他的腳步就像當年沖鋒陷陣一樣。在不遠的樓上,那里有一個家,他哥哥的家。一個托付給他的陣地。可是,現在這個陣地還在嗎?他還不能確定。他希望他的嫂子和南丹仍舊在堅守著陣地。

  幾天前,他在電視里看到一些關于初中生早戀的事情,他想到了南丹。南丹長得漂亮,難免會有男孩子追求,會有學校旁邊的小流氓的糾纏。他想讓南丹注意保護自己。這些話當叔叔的不好說。他就在書店里給南丹買了一些關于青春期的書。還給南丹買了一個手機。他打電話給南丹,可是接電話的是嫂子,嫂子很神經的聲音叫他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會占自己侄女的便宜似的。他最后還是在南丹放學的路上,把那些書和手機給了南丹。南丹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哥哥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丹。可以說,要是沒有南丹,哥哥也不會出國去打工,在國內,即使蹬三輪也能維持生存。要是沒有南丹,他可能和嫂子早就離婚了。一切都因為南丹的存在。考慮到嫂子也許到了更年期,再加上哥哥出國了,南丹會在很多事情上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所以,他才答應哥哥,會好好地照顧南丹。但是,嫂子每次看到南丹和他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時候,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他背后曾經聽到過嫂子對南丹說,你爸出國打工了,剩下我們兩個孤兒寡母的,可不能引狼入室啊。嫂子的話,像錘子一樣狠狠地把他的心砸疼了。他曾想過,不管了。可是想到哥哥當初的托付,想到一奶同胞,想到哥哥臨走時的眼神,他原諒了嫂子在他的心上砸的那一錘子。但當他多少還是有些打怵,他多次給南丹打電話,可是他買給南丹的手機,南丹一直沒用。這才兩天沒看到南丹,南丹竟然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她竟然跳樓了。她為什么跳樓呢?這成了朱河心里的一個疑團。

  朱河來到門口,使勁地敲門。拳頭砸得門咣咣地響。敲門聲驚得鄰居打開門,從門縫探出半拉腦袋看著,看了看他,有的腦袋又縮回去了。一個老太太癟癟著嘴說別敲了,再敲我的心臟病就要犯了。你是誰?你要干什么?朱河說這是我哥哥家,我侄女可能出事了,我跑過來看看。你知道嗎?老太太說不知道。我只是常常聽到你嫂子罵你侄女,什么難聽的話都罵。那個女孩,真是一個好女孩,從來都沒頂過嘴。有一次,她媽罵她,她就躲到樓道里坐在臺階上一個人捧著一本書在哭。可憐得很。我問過女孩,說罵你的認識你的親生母親嗎?女孩點了點頭。我從來沒聽到過一個親生母親那樣罵自己的女兒的。老太太扭著干癟的身體,關上門,消失了。老太太的話就像十幾塊炮彈皮射在他的身上,穿過皮肉直射到心上。他又敲了幾下門,感覺到那沒有回聲的房子里,不會有人了。他轉身下樓,走出樓梯口,他看見達馬竟然有心情跟那個小男孩在玩皮球。達馬看見朱河走出來,連忙把皮球交給小男孩,跑過來說怎么?沒在家嗎?你沒問問鄰居,在哪個醫院嗎?朱河目光在達馬的身上剜了一下說,這個時候了,你他媽的還有心思和小孩玩球。他甩開達馬,氣沖沖地向小區外走去。達馬有些愧疚地緊跟在后面。那個小男孩喊著叔叔,給你球,你不玩了嗎?球扔了過來,滾到了朱河的腳下,朱河沒有理會那個球,伸手攔著路過的出租車。達馬說我們現在去哪?朱河大聲地說能去哪?去醫院。達馬說哪個醫院?朱河說所有的醫院,直到找到她們為止。

  他們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朱河看見那個小男孩跑過來撿起地上的球,抱在懷里看著他們。紅彤彤的日光照在小男孩的臉上,照在小男孩懷里的那個皮球上,仿佛小男孩抱著的不是一個皮球,而是一顆心臟。朱河隱隱聽到那孱弱的心跳聲,仿佛就是南丹的心跳聲。他哆嗦了一下,兩只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冰涼冰涼的。他的目光就像迷茫而凄楚的天空。他對出租車司機說去中心醫院吧。

4

  在通往中心醫院的路上,只見惠安廣場上站滿了人。他們圍在廣場的周圍,在看著一座即將豎起來的雕塑。一輛吊車吊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的東西慢慢地在哨聲中豎立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三把紅色的劍,企圖刺破天空;像一團炙烈的火焰,在熊熊地燃燒著。

  出租車很快開過去,達馬還在扭頭看著。突然達馬說,我們這樣瞎找也是不行,我看我們給報社打一個電話,我相信報社應該會知道南丹住在哪個醫院。朱河抬起眼皮,目光射了達馬一下說你怎么不早放這樣的屁。你還不快給報社打電話,還磨蹭什么。

  達馬開始通過114查找報社的電話。電話里傳來的嘟嘟的聲音震顫著朱河的心,就仿佛那聲音就是朱河的救命稻草。如果那聲音突然中斷了,他整個人的心臟也會隨著停止跳動。還好,那聲音沒有中斷。沒有。像一條綿軟的帶子,緊緊地纏繞在朱河的脖子上。朱河在等待著。時間在那一刻變得是那么的緩慢,緩慢得一個光年。緩慢得就像一個脖子上被系了繩套,等待絞刑的人。他的兩手使勁地搓著。他喜歡這樣,似乎這樣時間就會過得飛快。他眼前仿佛看見南丹像一只大鳥一樣,從樓頂落下。他,他閉上的雙眼。在閉上雙眼的剎那,高羊赤身裸體的樣子又出現了。他,他的兩只手慢慢地合在一起,兩個拇指抵在腦門上。他的心在依托一種冥冥中的東西。也許是上帝。也許是別的什么。反正他希望在冥想中看到一絲的亮,一絲的光,哪怕是頭發絲一樣細小的光和亮,也好。

  達馬說找到了。朱河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睫毛之間仿佛閃過一道奇異的閃電。朱河連忙問在哪?在哪?達馬說我是說報社的電話找到了,我還沒撥呢。朱河兩只眼睛瞪得血紅,眼珠似乎都要跳出來了說你媽的,你別說半截話,行不?快點打啊!他睫毛之間的閃電瞬間熄滅了。他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達馬在看,目光愈拉愈長,就像是一架望遠鏡,在喧囂騷動的城市里尋找著。他還是看不見,他站了起來,頭碰到了車頂,狠狠地撞了一下,眼冒金星。他一屁股坐到座位上。他看著窗外那些鋼筋水泥的墻壁,它們阻擋著他的目光,使他無法透視,無法看見。他的目光折了回來,扎得眼睛疼痛萬分。他心中那絲細小的光和亮也顫抖著,仿佛風中之燭,忽閃忽閃的。

  一堆白云像一條大河在城市的上空流淌著。流動的速度幾乎超過了出租車的速度。朱河甚至聽到了河水流動的聲音。那聲音是那么的湍急,仿佛在追趕著什么。波浪涌動。一瀉千里。一小朵黑云就像一股污染的泉水侵入白云之河,河水開始憤怒地掙脫著,奔騰著,咆哮著,還是被染成了黑色。成噸的黑色在堆積著,墜在天空的下面,隨時都可能掉下來似的。

  達馬說這回找到了,他對司機說去本鋼醫院。司機掉轉車頭,嘴里嘟囔著,怎么不早說,這要繞很大的彎路。達馬說少他媽的廢話,快開,又不少你的錢。

  朱河心在快速地跳著,是那么的急切。他的心在聽到達馬的話后,就飛走了,飛到了本鋼醫院。在充滿消毒水的空氣中飛著,尋找著南丹緩慢、孱弱的心跳。

5

  到達本鋼醫院,朱河尋著那心跳聲來到樓上。那心跳聲還在尋找著。那心跳聲就像拍在地上的皮球,發出怦怦的聲音。樓梯的拐角,真的有一個小男孩在拍著皮球,皮球上下跳動著。朱河看到那個小男孩的時候,頭發都豎起來了,只覺得頭皮發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眨了一下眼睛,想看個清楚,可是小男孩不見了。他跑過去,順著樓梯樓上樓下地看著,他什么都沒看見。一股莫名的恐懼籠罩著他,緊緊地攥著他的心臟。

  那緩慢,孱弱的心跳聲越來越近了。在208病房的門口停了下來。他推開房門,沖了進去。只見南丹渾身插著許多管子,看上去像一個外星人。她靜靜地躺在那里。有的管子里還流著液體,慢慢地滑進南丹的身體里。朱河看到南丹躺在病床上,他的眼淚忍不住了,一下子就涌出眼眶。他伸手抹了一下,想撲過去,可是看到嫂子那張愁苦的臉,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嫂子叫劉芳。劉芳背對窗口站著,雙臂抱在胸前,看著躺在床上的南丹,朱河闖進來,她猛地抬起頭,眉頭蹙了一下。那樣子好像說,你怎么來了?你來干什么?她充滿敵意和排斥的目光釘在朱河的身上。朱河恨不得用盡全身的力氣打碎那種目光。他的身體僵了一下,把憤怒埋在心里,他低聲地問南丹怎么樣了?問話的語氣還是顯得有些急促。他的目光在南丹身上的那些管子上跳著,落到南丹蒼白的臉上。他的目光被南丹死亡般的臉孔折斷。他心里在輕輕地說南丹你怎么樣了?南丹,南丹……他默念著。劉芳歇斯底里地說你來干什么?你給我滾。滾。我們不需要你的憐憫。朱河看著劉芳,眼睛里噴火,企圖燒毀她。他說嫂子,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再說了哥哥臨走的時候,托付我了,要照顧你們。劉芳幾乎要跳起來說別跟我替你哥哥那個狗屁不是的東西,他跑到國外去了,他扔下了我們。朱河哽咽著,想說什么,只是動了動嘴唇,什么都沒說。朱河看著劉芳的嘴臉,恨不得沖上去,給她一個嘴巴。他在按耐著自己,他說哥哥也是為了這個家才走的啊,他也想出去能多掙點錢,把這個家的生活搞得好一些。劉芳眉梢立起來,看著朱河說他就是在逃避。逃避。他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朱河忍耐著,還是憋不住。他說現在不是你責備哥哥的時候,現在是南丹,南丹到底怎么樣了?這是我關心的。

  劉芳沉默了。屋子里的氣氛就像一潭死水。只能清晰地聽見那些管子里的液體滴落的聲音,滴落進那個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南丹的身體里。朱河仿佛看見一個安靜、優雅的南丹從病床上那個身體里緩緩地仰起身,沖著他微微地笑著,她跳下床,像一只歡騰的小兔子撲進朱河的懷抱。朱河眨了一下眼睛,顫栗著,兩只伸開的手臂做了一個摟抱的動作,可是懷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南丹還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他發現是自己的幻覺在作怪。

  朱河厭惡地看著站在窗前的劉芳說南丹到底怎么樣啊?你倒是說話啊?你飛揚跋扈的勁頭哪去了?劉芳的目光就仿佛被鐵銼打磨了似的,不那么尖銳了。她低著頭說你叫我說什么?現在不都擺在眼前嗎?醫生說南丹的希望很小,很小。那聲音微小的就像是針尖上的毒藥。朱河就像被針扎了一下,渾身的肉痙攣了一下。他嘴唇顫抖著問南丹為什么跳樓?劉芳的目光再一次變得尖銳起來。她從身邊拿過一張報紙遞給了朱河。

  

6

  醫院樓下的廣場上,一個小男孩在拍著皮球。

  朱河專心地看著那張報紙。每一個字都鑲嵌進他的眼睛里。他一字不落地看著,眼睛幾乎要蹦出眼眶落到報紙上。他的氣息變得急促,兩條腿就像生長的樹木和莊稼,發出拔節的聲音。他拿著報紙的手在哆嗦著,身體也跟著哆嗦起來。他兩眼發紅,目光閃電般穿過那些文字的叢林。顫抖的手,拿著報紙,使報紙發出簌簌的聲音。胸腔里的一股氣體在沖擊著他的肺腑,撞擊著他的肋骨。他只覺得血液上涌,大腦里發出嗡嗡的聲音,就像有一個螺旋槳在里面旋轉著。他的目光越過報紙,看了眼躺在窗上的南丹。只見報紙從他的手里脫落,緩慢的,就像一片巨大的干枯的樹葉。他沖出病房。

  醫院走廊里的消毒水氣味彌漫著,更加刺鼻。朱河揮舞著雙臂,虎虎生風。膽怯的消毒水氣體撲向墻壁,向上升騰著。

  達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抽煙,看見朱河氣沖沖地走出來,他跟了上去,連聲問著南丹怎么樣了?朱河沒搭理他,像一只受傷的野獸,沖下樓梯。達馬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緊緊地跟在朱河的身后。他感覺到了朱河身上的一股殺氣,在空氣中噼啪地響著。

  你要干什么啊?你千萬別沖動啊?達馬跟在朱河的身后追著說。

  朱河聲音顫抖地說你滾一邊去,滾——

  達馬委屈地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表情。

  街上空氣混濁,聲音嘈雜,日光毒辣,地面像一塊燒紅的鐵。在馬粥街,一個妖艷的女人看見了達馬,遠遠就喊著,達馬,達馬——你干什么呢?這么長時間,你怎么不去我那了呢?我想死你了。

  女人說著,走過來,一只手臂像一條蛇似的纏繞在他的腰上,親昵地挽著他,嘴里喃喃著,我想你……我要你……

  達馬推了推那個女人說,別賤賴賴的,我今天有事,改天我過去。

  女人的眼睛瞟了正在疾走的朱河一眼說,那也好,到時候也帶你這位哥們去啊,我們那又來了幾個新鮮的姑娘。

  女人一臉狐媚地在達馬的懷里撒嬌。達馬顧忌地看了眼朱河,推開了她。

  人流熙攘喧囂的街上,像一個戰場,朱河就像一個想拚命殺出重圍的戰士,在疾走著,左右突圍著。他曾經在戰場上是那么兇猛,一個小時殺死了十幾個敵方的士兵,殺得天昏地暗,渾身鮮血,眼睛里看見的都是紅色。好幾天看什么都是紅色的了。十字路口的紅燈閃了閃,就像一只邪惡的眼睛,在看著他,可是,朱河根本就沒看見,他眼中的人群就是那些敵人,他們被他目光的子彈一個個地擊斃了,尸橫遍野。他腳步飛快地跨過馬路,就像在飛越一個戰壕,在硝煙彌漫的戰火中沖鋒陷陣。

  朱河疾走著,鼻孔里仍滯留著醫院里那股消毒水的氣味。他看見南丹躺在床上,看見劉芳哭泣的臉,看見那個赤身裸體出現在他夢里的哥哥高羊。他的血液在身體里像潑了油的火焰一樣轟地燃燒起來,沖突著,跳躍著,發出野獸般的叫聲。

  這時候,一個皮球滾到了馬路中央。一個小男孩追趕著沖過來。疾馳的車輛從他的身邊飛馳而過。朱河沖上去,把小男孩抱在懷里。那個皮球被一輛拉煤的大卡車碾在了車輪下,爆炸了。小男孩在朱河的懷里哭著,喊著,我的球,我的球。大卡車飛馳而過,黑色的煤渣和粉塵從車上飄落。小男孩看著癟癟的皮球帶著哭腔說著,我的皮球死了,我的皮球死了。朱河抱著小男孩,彎腰撿起地上的皮球的尸體,來到馬路邊上,把小男孩放到地上,對小男孩說,以后別這樣亂跑了,會出事的,你家大人呢?小男孩轉動著眼珠看著朱河,一點都不害怕地說,叔叔,我認識你,我在我家樓下看到你了,我在醫院的走廊看到你了,我在好幾個地方都看到你了……

  朱河驚愕地打量著小男孩,他臉色蒼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鬼孩子。朱河說,找你父母去吧,我要走了,我還有事。小男孩眼含熱淚地說,我爸死了,我媽也死了,我找不到他們……奶奶說他們住在我的皮球里,可是現在我的皮球也死了……

  小男孩看見朱河一臉悲傷,伸出舌頭沖著朱河做了一個鬼臉,笑著說,我是騙你的。小男孩說著,跑開了。朱河笑了笑。

  不知道那個妖艷的女人用了什么招數,還是把達馬拉走了。

  達馬走后不久,大概就是在中午的時候,他再一次看到朱河的時候,朱河正被四個警察押著……

7

  也許是因為朱河的原因,達馬很快就把他身體里的東西噴射在那個柔軟的套子了。那個妖艷的女人雙臂勾著達馬的脖子說,今天怎么了?這么快,就……

  達馬懶得去聽女人的話,從女人的身體里拔出來,扯掉那個套子,仍在了地上,開始飛快地穿衣服。

  女人嬌滴滴說,你怎么了?我還想要。

  達馬氣哼哼地說,想要個屁,我不是給你了嗎?

  女人嬌嗔地說,狗屁了,幾分鐘你就……

  達馬幾乎吼著說,別雞巴磨嘰啊?我給你錢。

  女人的聲音變得平和下來說,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你的人。

  女人蜷縮在床上,哭了。

  達馬聽到女人的哭聲,變得更加得焦躁,他抬起腿對著床踢了幾腳,你哭個屁啊?今天我那哥們要是出事了,我饒不了你的,都是你,把我拉到這來的,你……你這里離三十中學是不是很近?怎么走?他一定出事了,出事了……

  女人在達馬踢床的時候,身體顫抖著,戰戰兢兢地看著達馬。她不哭了。她聽到達馬的話就問,到底怎么了?

  達馬說,能雞巴怎么的?我那哥們的侄女跳樓了,是因為被學校的體育老師誤認為是偷了同學的手機而跳樓的……你說他能不憤怒嗎?能不……快告訴我,去三十中學怎么走,他一定去學校找那個老師算賬了……你知道他當年可是戰場上殺敵的英雄,殺人不眨眼睛的……

  女人哆嗦著,聲音顫抖著說,你下樓,看見一個藍色屋頂的大樓,轉過去就是了。

  達馬推開門走了出去。

  女人圍了一件睡袍,來到窗前,看著達馬出現在大街上,看見遠處的那個藍色屋頂的大樓,達馬繞過了大樓。日光強烈地照射在藍色的屋頂上,顯得更加藍了,藍得眼睛里一片溫暖。

  一輛警車停在三十中學的門口,車頂上閃爍著一只紅色的獨眼。達馬看到了,他感覺到出事了,真的出事了。他心里在暗暗地咒罵那個女人。這時候,只見兩個四個穿制服的警察一起押著朱河從學校里面走出來。達馬想,朱河沒有反抗,他要是反抗的話,別說四個,就是十幾個也白費。

  達馬跑過去,喊著,朱河,朱河——

  朱河仰起頭看見了達馬,他沖著達馬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在對達馬說,我勝利了,我勝利了。

懷孕夢見羊是男孩女孩

  達馬被朱河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他不知道說什么。他后悔要是自己在朱河身邊的話,絕對不會叫他這么沖動的,現實生活跟戰場是兩回事。朱河被按著腦袋推進警車的瞬間,朱河喊著,達馬,南丹就交給你,你要替我好好地照顧她,假如……你要替我給她買一個美麗的骨灰……盒……

  達馬聽到朱河的話,眼淚刷地一下流了出來。他說,朱河,你放心,我會的……我會的……

  他的聲音哽咽了。

  朱河被警車載著,開出街道。達馬跑了幾步追上去,也沒追上。他雙手插在衣兜里,慢慢地走著。一片山峰形狀的烏云遮住了太陽,在慢慢地降落著。幾分鐘后,從烏云的后面傳來轟隆隆的雷聲。雷聲震得達馬的腦袋嗡嗡的,侵入他的身體。轉瞬間,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落下來,砸在干燥的地面上,砸在達馬的身上,他肆無忌憚地在雨中走著,任雨水從他的頭上流下去,流下去。他看見地面很快就積了很多的雨水,像一條河,急速地奔向路邊的下水道。他趟著雨水的河向前走著,轉過那藍色屋頂的大樓,再一次回到那個女人的房間。他像一個暴徒,撕扯著女人的衣服,狠狠地進入著她,在雷聲和閃電之間,瘋狂地……

  達馬幾乎是哭喊著說,哥們,我這回是替你干的,你三十多歲還沒嘗到女人的滋味,現在我替你……我替你……也許你出來以后會嘗到女人的滋味的,但現在,在你進監獄之前,我替你……我替你……

  女人狂叫著,推了達馬幾次,達馬都沒反應,他仍在瘋狂,他說,我現在是朱河,是朱河,我會給你錢,我會的……

  女人用手扇著達馬的嘴巴子,啪啪的,但達馬仍舊瘋狂地喊著,我是朱河,我現在是朱河……

  他們的聲音漸漸地淹沒在雷聲和閃電之中。

  在雷聲和閃電之中,世界變成了一條河。一條湍急的,洶涌的,猛獸般充滿了憤怒的河,漸漸地淹沒了房屋、樹木……

  達馬淚流滿面地從女人身上下來,女人也哭泣著,說達馬是牲口,是野獸。可是達馬根本不在意,他為他的哥們朱河享受了一回女人。天還沒有放晴的意思,雨滴瘋了一般清洗著街上的萬物。達馬站在床前點了根煙,淡藍色的煙霧縹緲著……

8

  某個午后,十幾個泛著青光的頭攢動著,他們穿著橘紅色馬甲,他們從一輛監獄的汽車上跳下來,整隊。一起跳進城市東面的那條圣河里,他們在挖河里面的污泥。黑色的,發臭的污泥濺得他們全身都是。朱河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抬頭看了看,掛在天上那肥碩的太陽。它不是那么刺眼,光很柔和,很溫暖,溫潤得像一個人的臉,微笑著在看他。

  多年前,這條圣河是那么的清澈見底,站在岸邊就可以看到河里面的魚在游動。在河兩邊是一些低矮的房子。他們家就住在河邊的房子里。他和高羊,還有一個弟弟,他們常常在河里抓魚摸蝦,在河水里游泳嬉戲。可是他的弟弟在突然的一天夭折了。他好像知道自己會夭折似的,在河邊拍著皮球,然后慢慢地抱著皮球走進了河里,就再也沒有出來。當時他和高羊在河邊的一個屋頂上談論著鄰居的一個女孩。當他們發現那個弟弟不見了的時候,他們站在屋頂上大聲地呼喊著,直到弟弟的尸體從河面漂浮上來,還有那個皮球。

  一只烏鴉從河的上空飛過,接著是一只白鴿。

  朱河感覺身體在下陷著,越陷越深。河水淹沒了他的頭,他睜開眼睛在渾濁的河水里看著,他看到了夭折的弟弟,看到了南丹,看到了高羊……他繼續下陷著,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喊著,朱河……朱河……

  過了很長時間,十幾個囚犯把他從水底拽出來,他的眼睛就像渾濁的河水似的,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一個聲音仍在呼喊著,朱河……朱河……他四處尋找著,那聲音像是高羊的,又不像,他睜了睜眼睛,他看見遠處的河堤上,達馬坐在那里抽著煙,看著他。他從河里竄出來,向達馬跑去。

  朱河喊著,達馬,達馬,南丹怎么樣了?

  達馬語調沉重地說,她成了一個天使。

  朱河再一次跌倒在河水之中,渾濁的河水淹沒了他。那些囚犯沖過來,再一次把幾乎被河水溺死的朱河拽出來……

  朱河號啕大哭著,眼淚墜落在河里,濺起一個個漣漪。

懷孕夢見羊是男孩女孩

2007/10/29于遼寧本溪

  

作者鬼金

  “

  作者簡介:鬼金,中國作家協會會員。1974年冬月出生。2008年開始中短篇小說寫作。小說在《花城》、《十月》、《上海文學》、《小說界》、《山花》、《青年文學》、《大家》、《紅巖》、《長城》、《創作與評論》、《天涯》、《青年作家》、等雜志發表,多篇小說入選《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中華文學選刊》 。短篇小說《金色的麥子》獲第九屆《上海文學》獎。中篇小說《追隨天梯的旅程》獲遼寧省文學獎。獲遼寧青年作家獎。小說集《用眼淚作成獅子的縱發》、長篇小說《我的烏托邦》。現遼寧省本溪市特鋼廠吊車車間精一工段乙班吊車司機。

  ”

轉載請注明來自夕逆IT,本文標題:《懷孕夢見羊是男孩女孩》

每一天,每一秒,你所做的決定都會改變你的人生!

發表評論

快捷回復:

評論列表 (暫無評論,4人圍觀)參與討論

還沒有評論,來說兩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