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瓷器的人都知道,作為宋代五大名窯之一,鈞窯燒制的瓷器以釉色艷麗多變而著稱。北宋的鈞窯非常名貴,自古以來就有“黃金有價‘鈞’無價”、“縱有家產(chǎn)萬貫,不如鈞瓷一件”的說法。
在青島市博物館,就珍藏著一件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
洗是古代專門用來洗毛筆的一種文房用具,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的珍貴之處在于,它不僅讓我們看到了北宋鈞窯瓷器之美,又體現(xiàn)了宋代工匠高超的制瓷技藝。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根據(jù)專家的說法,這種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在我國目前只發(fā)現(xiàn)了4件,而青島博物館的這一件,是存世不多的這幾件中最大、最好的一件。
很多人也許想不到,一件國寶級的稀世鈞窯,曾經(jīng)卻被當(dāng)作一個“喂雞缽子”。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背后流傳的故事,足以成就一段文物傳奇。
5塊錢買來一件“喂雞缽子”
提起這件宋代鈞窯乳釘鼓式洗的來歷,青島市博物館館長助理、文物保護管理部主任趙好向記者講述了一段趣事。
張廷臣,是山東昌邑丈嶺萬家屯人。20世紀(jì)30年代,張廷臣的父親在昌邑開設(shè)福順祥文物商店,張廷臣17歲就隨其父從事這一行業(yè),因此對文物頗有研究。進入青島市文物商店工作之后,張廷臣便成為富有文物知識和鑒別能力的“老職工”。
1962年之后,張廷臣和青島市文物商店的職工經(jīng)常被派到市、區(qū)、縣、農(nóng)村蹲點,搶救社會上的零散文物。他們到過很多地方,一旦獲悉哪里有文物,從不輕易放過,或是動員上繳國家,或是動員賣給國家。
1962年的一天,張廷臣從山東乳山的一個村子經(jīng)過,看見一家農(nóng)戶敞著大門,隨便往里一瞥,他看到里面一群雞圍著盛雞食的器物爭先覓食。恍惚之間,他發(fā)現(xiàn)盛雞食的器物好像是個洗子,便跨進門與家主搭話,一邊搭話一邊蹲下來觀察那器物。人一蹲下來,正在搶食的雞群被驚散,張廷臣就趁機將洗子捧在手中,翻來覆去地觀察。仔細一看,如獲至寶:不錯,這是個洗子,還是個宋代鈞窯洗子!
張廷臣心里萬分激動,情不自禁地說:“此品好啊!此品好啊!雖淪為雞食缽子,總算沒有碰著磕著,真是謝天謝地!”他手捧洗子,愛不釋手,隨即問農(nóng)家主人:“怎么用這東西喂雞?可惜了!”農(nóng)家主人說:“這件東西沒有什么用處,俺看它又矮又厚又重,做雞食缽子用穩(wěn)當(dāng)。大哥這么喜歡,一定是有用處,就把它送給你吧。”張廷臣正在想該怎樣動員她賣給國家,經(jīng)她這樣一說,真是喜出望外,就以5元人民幣獎勵那農(nóng)家主人,并表示了謝意。1962年正當(dāng)國民經(jīng)濟處在最困難時期,當(dāng)時5塊錢在農(nóng)民手中也是難得的,農(nóng)家主人就高高興興地收下5塊錢,把“雞食缽子”給了張廷臣。
帶著無比喜悅的心情,張廷臣連夜趕回青島,及時向青島市文物商店的領(lǐng)導(dǎo)匯報了收購宋代鈞窯乳釘鼓式洗的情況。文物商店的領(lǐng)導(dǎo)李立軒同志看到這件洗子,激動地說:“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為國家搶救了傳世珍品,為我們青島市文物商店增添了榮譽。”后來,國家文物局著名專家耿寶昌先生到青島鑒定了這件宋代鈞窯乳釘鼓式洗,并將其定為國家一級文物。
“縱有家產(chǎn)萬貫,不如鈞瓷一件”
張廷臣慧眼識寶,曾經(jīng)做過雞食缽子的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成功收歸國有。如今,它早已成為青島市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供國內(nèi)外觀眾鑒賞。
一件小小的瓷器,為何會如此珍貴呢?這就要從鈞窯說起。
鈞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位于河南省禹縣神垢鎮(zhèn),因古代這里有大禹治水會諸侯的鈞臺,古稱鈞州而得名。鈞瓷是宋代青瓷系創(chuàng)燒的窯變新品種,開創(chuàng)于北宋初期,盛燒于北宋晚期,是唐代魯山、郟縣、內(nèi)鄉(xiāng)、禹縣花釉瓷器工藝技術(shù)的繼承和發(fā)展。鈞瓷以其堅實的胎質(zhì),古樸的造型、絢麗多姿的窯變釉,于宋徽宗年間被確定為專燒御用貢瓷。
鈞瓷是以氧化銅為主要著色劑,在還原氣氛中燒出玫瑰紫、海棠紅、天藍、天青、月白等釉色,特別是在通體天藍色中,閃爍著紫色的斑塊,如火如霞,極為美觀。造型除日常生活用品外,陳列瓷也較為多見,如各式花盆、托、洗、尊等。
青島市博物館的這件鼓式洗,高9.1厘米,口徑23.8厘米,底徑17.3厘米,外形呈鼓式,外壁有兩道弦紋,上、下腹部各裝飾20顆和18顆乳釘,足部由三個獸頭組成。整件器物看上去既古樸端莊,又瑩潤秀麗。這件鈞窯鼓式洗,集多種釉色于一身,口沿、弦紋、乳釘以及器足轉(zhuǎn)折處為醬紫色釉,內(nèi)壁為天青色釉,好似雨過天晴。外壁則呈現(xiàn)紫紅色,各種釉色相互交融,過渡十分自然。
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也體現(xiàn)了鮮明的窯變特征。窯變是鈞窯最有名的特征之一。工匠首先在釉料中加入少量的銅,然后在素胎上施厚釉,再入窯高溫?zé)疲蜁a(chǎn)生窯變。“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窯變后的鈞窯瓷器于是釉色瑩潤、五彩斑斕。這些釉色自然天成,人為無法設(shè)定。正因如此,每一件鈞窯瓷器都獨一無二,所以自古就有“鈞瓷無對,窯變無雙”的說法。青島市博物館的這件專門為北宋宮廷燒造的鈞窯乳釘鼓式洗,將青銅器的古樸與瓷器的溫潤,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有意思的是,在青島市博物館的這件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上腹部的釉層上,有一些紋路彎彎曲曲,就像蚯蚓在泥土中爬行后留下的痕跡,專家稱其為“蚯蚓走泥紋”。“蚯蚓走泥紋”是北宋鈞窯瓷器的主要特征之一。因為鈞窯瓷器釉層較厚,素?zé)^的坯體在施釉后,會產(chǎn)生裂紋,經(jīng)高溫?zé)茣r釉料發(fā)生流淌,填平裂紋,這樣就形成了“蚯蚓走泥紋”。“蚯蚓走泥紋”是北宋鈞窯瓷器的一個顯著特征。北宋滅亡后,中國的制瓷中心南移,鈞窯開始走向衰落,這一工藝也幾乎失傳。
北宋鈞窯瓷器還有一個特征,就是器底刻有數(shù)字,青島市博物館收藏的這件鼓式洗,底部就刻有一個“一”字,而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兩件宋代鈞窯鼓式洗,底部也刻有“一”字。專家表示,傳世鈞窯器底都刻有“一”至“十”的其中一位數(shù)字,其用意可能是表達器物的顏色,或為器物配對記號,或成器物的排列序號。
鈞窯素有“黃金有價‘鈞’無價”、“縱有家產(chǎn)萬貫,不如鈞瓷一件”的說法,而這件北宋鈞窯鼓式洗是鈞瓷中的上品,且存世量稀少,堪稱國之瑰寶。
傳世數(shù)量少,緣自宋徽宗的“完美主義”
流傳下來的北宋鈞窯為何會如此稀少?這還要從宋徽宗說起。
宋徽宗趙佶,是北宋晚期的一位皇帝,他治理國家不行,但藝術(shù)造詣很高。宋徽宗是一位書畫家,擅長畫花鳥畫,他開創(chuàng)的瘦金體,也在中國書法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宋徽宗對瓷器也是鐘愛有加,他尤其喜歡鈞窯瓷器艷麗多變的釉色。宋徽宗在位期間,鈞窯被定為御窯,專門生產(chǎn)貢瓷。為了追求完美,貢瓷生產(chǎn)不計成本,燒造量小,除少量精品送入宮廷以外,剩下的全部銷毀,禁止流入民間。所以,傳世的北宋鈞窯瓷器數(shù)量非常少,這件乳釘鼓式洗就是其中之一。北宋時期的筆洗,造型多種多樣,有單柄洗、海棠形洗等,鼓式洗是其中造型最獨特的一種。
關(guān)于鼓式洗的來歷,民間還流傳著這樣一段故事。相傳,宋徽宗通音律,愛畫畫,但對自己寫的字并不滿意,為此他很傷腦筋。有一天,宋徽宗在宮中欣賞歌舞,興致所至,他親自擊鼓,并陶醉在鼓聲之中。宋徽宗十分高興,他不覺多飲了幾杯,很快就喝醉了,內(nèi)侍扶他回到寢宮睡下。宋徽宗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拿筆在筆洗里一蘸,然后就在一個由三足支撐的大鼓鼓面上奮筆疾書。第二天,宋徽宗請周邦彥等大臣來解夢。周邦彥說,這正是取大鼓之靈氣,融于洗中,皇上如用鼓式洗來洗筆、練字,定能寫出漂亮的字。
于是,宋徽宗命鈞窯工匠燒制三足鼓式洗。當(dāng)燒好的筆洗送入皇宮,宋徽宗見到后非常喜歡。他經(jīng)常用鼓式洗洗筆、寫字,終于練成了著名的“瘦金書”。
傳說雖不可當(dāng)真,但北宋鈞窯乳釘鼓式洗卻實實在在地流傳至今,向我們傳遞著來自悠遠時代的歷史故事和審美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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