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史
本文摘自胡丹:《大明那些九千歲(1):大太監是怎樣煉成的》(太白文藝出版社,2016年)第一卷《誰是明代第一個“大太監”》
就在朝廷離間計失敗的第二年六月(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朱棣親率大軍,向南實施“蛙跳式”突擊,勁擊千里,驟然兵臨長江之北,南望便是帝都南京。
朱棣此舉實冒了極大的風險,他率領一支人數并不太多的勁旅,離巢南下,背后一路硬釘子未拔,如兵部尚書鐵鉉(本任山東布政使,因多次擊敗燕軍而升授尚書銜)固守的山東會城濟南、駙馬都尉梅殷堅守的淮上重鎮淮安,他這么做完全是孤擲一注,狼行而不顧后。
(朱棣這次冒險,如果失敗了,一定會被馬后炮磚家稱之為“軍事冒險主義”)
精于謀略、意志堅強的燕王并非忍耐不住三年戰爭的煎熬,決心拿命一搏,魚死網破;或者犯了“左傾冒險主義”的錯誤,盲目制定飲馬長江的狂妄計劃。他做出這樣的決策,基于兩個重要的理由。
首先,是“朝廷空虛”的情報。
燕軍情報來源非常廣泛,除了大批探子像流星一樣在南北穿梭,搜集各地糧米供應、軍事調動、天災地變等信息,俘獲的官軍、州縣官員也是重要的情報來源;還有一些更具戰略價值的情報,從朝廷內部泄露出來,主要來自兩類人:燕王的同情者和政治投機客。
同情燕王的,以一部分宗室成員以及勛貴戚臣為代表,他們因為利益關系牽涉很深,對建文帝的削藩之策持有極大的保留或反對意見,幾乎從燕王豎起“靖難”大旗的那一刻起,這個與朝廷最親的親貴集團,即已發生分裂。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大明的頭號功臣兼皇親魏國公徐家。
徐達的三個女兒都嫁給了朱元璋的兒子,其長女便是燕王妃。然而徐達的嫡長子,即第二代魏國公徐輝祖,卻是建文帝的忠實擁護者,他甚至不避嫌疑,直接領兵與其姐夫燕王大軍作戰;可是他的弟弟都督徐增壽,則傾心于燕王,當初建文帝對是否向北用兵舉棋不定,是徐增壽向建文帝力保燕王不反,使朝廷低估了北平對削藩的可能反應。
長安道上從來不乏終南捷徑上下來的投機客。這些人除了操兵而執兩端的勛戚貴臣,再有就是一些較有權勢的宦官。
從洪武初年以來,在太祖朱元璋的一手操持下,大明王朝建立起龐大的宦官之廈。得到皇帝特殊信任的閹人,不僅全面掌握皇城內的各項事務,還充當皇帝的耳目和使者,直接干預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政務,乃至于軍事。
建文帝即位后,繼承了太祖留下的政治遺產,其中就包括對內府“二十四衙門”的全盤接收以及對宦官的廣泛任使。由于建文初年政治動蕩,建文帝對閹宦的寄信還有了一定程度的擴大。建文元年八月,奉朝命來到北平,入燕王府逮捕王府護衛官屬的,就是朝廷內官。他們連同北平三司主官,一齊被燕王全殲,成為朝廷征燕戰爭的第一批殉難者。
當靖難兵興時,幾乎所有北方重鎮,即便是親王轄區,也都派有內官監軍,或有作為欽使的內官來往于軍前與南京之間。作為皇帝本人代表的各類欽差太監,承擔著監視藩鎮、傳遞朝廷使命的重大責任。
?。骰柿昊鹿偈?。在神道石刻中,他們處于與陵寢最近的位置)
建文帝任用宦官,甚至成為叛王的口實,燕王在造反的宣言書中就指責朝廷“遣宦者四出,選擇女子,充滿后宮”;建文帝“倚信閹豎,與決大事,凡進退大臣,參掌兵馬,皆得專之。陵辱衣冠,虐害良善,御史皆被捶撻”。這并非盡為燕王的誣詞。
隨著討燕戰爭日趨頹勢,朝廷布設在北方的內官紛紛逃回。
我們可以舉出具體的人名,例如遼東就有一個叫趙琮的內官,此人是永平府灤州人,洪武中選入內府,因為“小心慎密”,得到長隨的官職。他被派到遼東,曾隨總兵官都督劉真,參加過對他家鄉永平的進攻,失敗后乘船從海上逃回南京,復入內府供職(見《明故神宮監太監趙公(琮)墓志銘》)。
朝廷所控制的一些重要的大城深堡里,也有內官作為朝廷的使者,監視地方守臣作戰,甚至直接參與到軍事行動中。他們中的一些人忠于朝廷,如在山東的內官胡伯顏,同鐵鉉一道堅持抗燕,即便在燕王進京稱帝之后,他仍然在兗州等地展開游擊戰,阻截南北來往的使者,后為朱棣所擒殺——不要說,太監一定都是“奸”的!
建文三年正月,燕軍在真定擊敗馬步官軍三萬余人,俘獲監軍內官長壽。隨著燕軍在廣大范圍內攻城略地,俘獲了大批“監軍內侍”和“守城內官”。第二年四月,朱棣親率大軍向南展開長途奔襲,攻破了朝廷深溝高壘、極力固守的靈璧城(今安徽靈璧),所俘內官竟達四名之多!
朝廷征燕之戰,頹勢難挽,燕軍愈戰愈近,這使得眾多的出使宦官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特別是其中一些肆意妄為、具有劣行的宦官,被認為要對戰敗承擔責任,從而掀起明朝建國以來第一次反閹的高潮。
建文帝迫于無奈,在建文三年十二月下詔,命“內官出使放縱”者,許地方有司械送到京處置。建文帝是被迫這么做的,然而這件事卻被普遍視作建文帝“嚴馭”閹宦的主要證據,其實是本末倒置。
宦官出使暴橫,由來已久。洪武中,一位姓魯的宦官出差回京,經過江西弋陽縣,他不知哪根筋抽了,忽然縱馬于田,任意糟踐莊稼。佃戶不知他的身份,拿起鋤鎬,打傷了馬腿。這個姓魯的是個大奸之徒,他挨了打,并不發作,問明田主是富戶周氏,就派人把所乘之馬受傷的事告訴他,問他怎么辦。周富戶一聽打了宦官,知道惹了大禍,只好花錢消災,不僅賠了一匹馬,更奉送了許多銀錢。不料魯閹飽掠而歸后,還是把佃戶擊馬的事,添油加醋地奏報了。朱元璋大怒,不分青紅皂白,竟將周富戶一家謫戍貴州銅鼓衛。
顯然,沒主子撐腰,閹人是沒有那么大膽氣,敢如此胡作非為的。
閹人是驕縱慣了的。如今危如累卵的朝廷居然下詔地方官員,但遇內官奉使暴橫、虐害士民者,即許擒縛送京問罪。這不等于太歲爺頭上動土么!宦官們雖一時“奪氣”,但不滿之心遂生。俗話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許多人開始“密謀推戴”挾戰勝之威而來的燕王。于是有宦官密言于燕王,約為內應,請燕軍直搗南京,天下可定。這是朱棣在建文四年突然不顧一切地向南沖擊的重要原因,他執行的是搗巢戰略,必在一擊中的。
其實,經過多年的消耗戰,“朝廷空虛”的狀況并不待宦官泄露而后朱棣始知之;況且,朝廷不盡然為空虛,此時南京還有二十萬的部隊呢!《明史》等書那么說,過分夸大了宦官的作用。事實上,真正導致建文朝廷傾覆,不是宦官“密謀推戴”,而是掌握軍權的勛戚將領的背叛。
朱棣雖然長期盤踞北方,但他不可能不知道,燕軍所長者,在騎射與野戰,一旦軍鋒進抵長江,這道天塹他將如何克服?總不成插了翅膀飛過去!自古北朝滅南朝的典故甚多,詩云“一片降幡出石頭”,前一句是什么?“王濬樓船下益州”也!簡單說,就是必須掌握長江的“制江權”。
對此,朱棣心中有底。他之所以敢冒這么大的風險,是因為他與負責江防,相當于朝廷水軍司令的都督僉事陳瑄取得秘密聯絡,陳瑄答應,只要燕軍鐵騎一出現在長江江灘上,他立刻率所部水師反水,載運大軍過江。
在朝廷危難之際,越來越多的投機客開始將注轉投燕王一方。陳瑄這一注下得妙,他后來得到世襲平江伯的回報。賣一主,得二百年的富貴,這買賣劃算不劃算?
朱棣放眼南望,從北平直鋪向帝都南京的高速公路已經開通,所以他抓住時機,在大雁北飛的季節,率領全部精銳,傾巢而出,兇猛地向南撲來。
歡迎關注“皇帝不稱朕”微信公眾號:hdshuoshi(皇帝說史)
轉載請注明來自夕逆IT,本文標題:《小店小店特殊類目報白快嗎?幾天能完成報白審核?視頻》

還沒有評論,來說兩句吧...